我爱豆豆

我爱豆豆

刚来重庆不久我就发现重庆人很爱吃豆豆，比如红烧肉里放黄豆，粉蒸肉中放蚕豆，稀饭里放绿豆，煮汤放红小豆，炒饭放青豌豆，下酒菜为水煮花生豆，零食吃炒干豌豆怪味胡豆，就连小面作料中也有炒好的豌豆和花生豆……

五花八门的豆豆摆上桌，我对身边的朋友感慨道：“你们也太爱吃豆豆啦！”

“豆是！豆是！”朋友应和道。平时听到重庆人把“就是”说成“豆是”已经让我觉得很好笑了，而此刻他的妙答让我差点笑喷。

看到我豆豆吃的不多，朋友们问我：“难道你们北方人不用豆子做菜吗？”我说：“北方菜也有用豆子做的，但不多，北方的豆子主要是用来做主食的，比如东北黏豆包，我很爱很爱吃。但我最爱的豆豆是欢乐豆，有多少我都能吃光光！如果有人每天送我几百万颗欢乐豆，那我该有多高兴啊！”知道我爱在网上斗地主的朋友禁不住为我欢乐了一把。

近几年迫于生计我开了个小店，吃住在店里，很难有时间精心打造一顿像样的饭菜。前日晚上我又收到了老公从十几里外公婆家带来的一盒菜——胡豆粉蒸肉。因为我想早些睡觉，所以只吃了一片肉和几颗豆豆。老公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吃豆子，我没有明确表示我爱不爱吃这道菜，只说老人家的心意我心领了，以后就别费力从那么远给我提菜来了。但我心里明白，我最爱吃的还是东北风味的饭菜，老家的芸豆。

那天晚上我梦到自己回到了阔别多年的东北老家，我梦见自己跟母亲到地里采摘芸豆，把采下来的芸豆荚晾干，在院子里一棒槌一棒槌地敲打，直到所有的豆子都蹦出来。我还梦到自己吃到了母亲包的黏豆包……

在我记忆里跟父母在一起过的日子都是苦日子。在我没离家上学前我们全家人都没吃过大米饭。终年吃不到水果的我们把黄瓜、西红柿、萝卜、白菜帮子，甚至酸菜芯都当成了水果吃。冬天白菜酸菜萝卜土豆是主要菜品，夏秋之季才可以吃到更多一点的青菜。自家母鸡下的蛋都换成了生活必需品，只在过端午节时每个孩子可以分到两个煮鸡蛋，我们都舍不得吃，在口袋里要捂上好几天。

一年中每个孩子最多只在过年时做一套衣服，冬天当作棉袄的外罩，夏天当作衬衫，一年四季全穿它。因我是老大，没有姐姐的衣服可捡，所以母亲会把我的衣服做得很大，把上衣下摆、袖子和裤子的底边卷到里面缝上。等穿着感觉小了再放开，所以常能见到我穿的衣服上下颜色有新旧的起伏变化。那时的面料也不大结实，经常在关键部位磨出洞，在我十六七岁，已经长成大姑娘时还经常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裤……

那时我家的主食主要是玉米做的。虽然明知家里没什么好吃的，可我们还是会在放学回到家问母亲的第一句话就是“吃啥饭”。有一次，母亲说没啥好吃的，家里白面不多，只有这个了。她揭开锅盖，当看到一大锅冒着腾腾热气的玉米面窝窝头时，我的胃不禁又抽了一下，一股酸水禁不住往上涌，长期吃玉米致使我患了胃酸的毛病。母亲嘱咐我们挑大个头的拿。

饿急的我没仔细看这一锅窝头与普通的窝头有何不同，便一口咬了下去。“怎么有点像馒头啊？”我们几个孩子几乎同时这样惊呼起来。再看手里的窝头，它确实比普通的窝头白很多，也要比窝头更松软。母亲笑，说她发面时掺进了些白面进去，鼓励我们继续咬下去，我一下吃到了一种香香甜甜面面的东西。我忽然发现它已不再是窝头，而是豆馅馒头！我们吃到的不只是豆馅，而是一份大大的惊喜！

许多年后我才明白，母亲为什么让我们挑大个的吃，而自己却去吃那些小个的不掺白面也没有豆馅的真正的窝头。那时白面很稀缺，芸豆要比玉米贵得多，她不是不爱吃豆馅馒头，而是舍不得吃啊！

如今的我每当走进超市，逛到卖杂粮处，我都要留意一下是否有奶白花的芸豆卖，我很少买它，但我很想多看它一眼，回忆一下生活在父母身边的日子，寄托一点思乡之情，在心里找一下自己的根……